本文主要从语言结构的外在表现形式来探讨英汉广告达到形美的修辞方法。在语言表现形式方面,英汉语也有各自的特点。受传统语言思维习惯影响,从英汉两种语言结构的组合关系上看,英语倾向于形合,即看重语言形式结构如词形变化、关联性词语等对语义逻辑关系的呈现,因此英语注重运用各种有形的联结手段达到语法形式与逻辑标记两方面的完整,具有较高客观组织规律。其关联词语丰富,句子组织严密,主从句结构分明,层次清晰,语义逻辑关系外显。而汉语则倾向于意合,即侧重意义内在逻辑对语句的统领。因此汉语强调内在的语义结构,更在意主观组织意识,句内及句间逻辑关系有时呈隐性特征,句子相对松散。概括来说,前者注重外在的语法结构,是具有较高客观组织规律“法制”语言,而后者强调内在的语义结构,是具有主观组织意识的“人治”的语言(杜争鸣、陈胜利,2008)。所以正如上文所述英汉语音习惯存在的差异一样,总体而言,英语一般不特别在意语言外在表达形式的齐整美观,而汉语则明显追求语言形式的整齐均衡,这点在英汉语诗歌、广告等文体当中的表现尤为突出。
受英语形合思维影响,英语大部分广告语都是统一的结构,要么是短语结构、简单句,要么是逻辑清晰的主从结构,具体例子详见前文本章第二节的内容,仅从语言表现形式上看,没有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当然,也有例外的地方,英语从句子结构修辞角度上讲有对照(antithesis)修辞法,即把两种相反或相对的事物,或者同一事物相反或相对的两个方面放在一起互相比较。构成对比语法成分在结构上必须相同或相似,在语义上必须相反或相对,如英语名言“Not that I love Caesar less,but I love Rome more(莎士比亚《恺撒大帝》中普鲁斯特的名言)”以及Give me liberty,or give me death(美国人帕特里克·亨利1775年在殖民地弗吉尼亚州议会演讲中的最后一句)。还有平行或排比(parallelism)结构,即把内容相关、结构相同或相近、语气一致的两个或三个以上的短语、句子连接起来运用的一种修辞方法,如No one can be perfectly free till all are free; no one can be perfectly moral till all are moral; no one can be perfectly happy till all are happy。必须承认这种类型的句子虽然没有单词数量的严格要求,也根本没办法做得整齐排列,但是结构看起来清爽明了,还是有一定的平衡美。受此影响,英文广告中也存在类似的表达,如:
Light is faster, but we are safer. (Global Jet Airlines,全球喷气航空公司)
To me,the past is black and white,but the future is always color.(Hennessy,轩尼诗酒广告语)
Today,when you’re out of reach,you can still be in touch.(Inmarsat,卫星电话)
When you’re on the train,you’re on the plane.(MTR service,港铁服务承诺)
Real food,Real people,Real place.(KFC,肯德基)
Free hotel! Free meals! Free transfers! For free “stay-on the –way” in Amsterdam,you can rely in KIM. (KIM,酒店)
当然,因为排比句型结构相对复杂,信息负担明显增加,和广告文体要求存在冲突之处,所以此类广告语并不太多见。
汉语则不同,意合语言句间逻辑关系有时并不显明,句子结构相对松散,但语言形式上非常强调均衡整齐。这部分是因为受中国传统哲学中阴阳二元论影响,中国人乐于把世界万事万物分为相互对称的阴阳两半,在语言应用上讲究平行对称,有时哪怕是一句话能讲清楚的,也要分两句来展开,如“睡在山海间,住进人情里(台湾Airbnb爱彼迎旅行房屋租赁平台)”“情系中国结,联通四海心(中国联通)”“奥运中国心,网通传真情(网通广告语)”。此外,中国大量古诗词、楹联也能说明这一点。当然,这也和上文分析的汉语双音节特征有关,所以对偶句式几乎根植于汉语的语音系统当中,而对偶句所表现出来的整齐对应、形态美观自然也是其大受欢迎的主要原因。无论是古诗词还是广告语,无论是三、四言,还是五、七言,上文列举出例子的大部分都是以对偶句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这种修辞的魅力,以及它对中文广告文化的影响也显而易见。下面的这些广告语无不既从音律上,也从形式上让人感受到中文广告词的魅力。
喝金种子,过好日子。(金种子酒)
唐时宫廷酒,今日剑南春。(剑南春)
柔似儿女情,暖似父母心。(三枪内衣)
从容,是一种境界。理性,是一种成熟。(《南方周末》)
山重水复医无路,柳暗花明胃复春。(杭州胡庆余胃复舒)
众里寻他千百度,想要几度就几度。(伊莱克斯冰箱)
考试不是谈情说爱,答题切勿眉目传情。(江西一高校诚信考试宣传标语)
除了对偶句,还需要说明的是排比结构,和英文广告语类似,排比句因为相同结构的多次反复,不仅便于表达强烈的感情,而且句式也相对整齐,语言节奏感增强,所以语言的表现力一般比较理想。由于英汉语特点不同,中文广告中的排比结构从形式上看明显较英文广告中的排比结构更整齐,如康力彩电广告语“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新”,板城烧锅酒的“长辈多孝敬一点,家人多关爱一点,邻里多和睦一点,朋友多聚一点,好酒嘛,当然可以多喝一点”等。但即便如此,和英文广告中的情形一样,中文广告语中的排比结构也并不太多。另外,上文提到的回环、顶针等修辞手法除了能悦耳,当然也能达到齐整悦目的效果,因为已有释例,此处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