Ⅸ “中国威胁论”的建构与解构-创视优品

Ⅸ “中国威胁论”的建构与解构

  •   中国在国际舆论中遇到的最大难题,就是对中国的“妖魔化”,其中一个魔咒便是“中国威胁论”。
      解决问题,必须先认识问题。首先要弄明白这样一个奇怪的现象,按照舆论的弱原理,强者在舆论世界处于不利地位,但美国比中国更强大,为什么没有“美国威胁论”,反而处于弱势地位的中国却有“中国威胁论”呢?
      这充分说明,强者的形象并不是天生的,现实世界的强者,在舆论世界中不一定是强者形象。
      “中国威胁论”当然免不了有背后的政治势力在编“剧本”,但中国仍然要进一步分析,什么样的角色、什么样的台词、什么样的动作,容易被他们编进这个剧本。不搞清楚这个根源,就没有办法切断或减少“中国威胁论”被编剧的素材,降低或解构“中国威胁论”妖魔化的效果。
      从弱传播的角度看,问题出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强势传播,另一个是群像传播。
      强者形象的强势传播
      如果说中国的国际传播存在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觉得就是强势传播。
      舆论最重要的功能不是打击敌人,而是争取朋友。舆论的作用在于最大化地孤立敌对势力,而不是打垮敌对势力,它的分化能力远远超过其打击能力。舆论有威慑作用,但它的威慑最终靠的还是背后的实力和可能产生的后果。真正的敌对势力仅仅靠舆论传播是吓不退和打不垮的,他们最怕的还是导弹。
      国际传播的首要目的是争取朋友,争取国际社会的认同与理解,在道义上支持中国。如果在国际舆论里处处以强者形象强势传播,谁会认同你呢?更有可能产生的情绪是害怕你吧。
      世界上最成功的国家形象片,其实是动画片《猫和老鼠》。改革开放之初,美国第一个成功打进中国大门的文化产品就是《猫和老鼠》与迪士尼,让历来就讨厌老鼠的中国人居然喜欢上了两只老鼠——杰瑞与米老鼠。
      有意思的是,《猫和老鼠》是老鼠欺负猫。如果换成现实世界中的猫欺负老鼠,谁还看这种动画片啊!
      再反观中国的动画片,老鼠都是坏蛋,猫都是英雄,比如抓坏蛋的黑猫警长。
      不是想传播什么就可以传播出什么。传播是对受众的传播,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不是主体的传播内容,而是受众对内容的理解。
      如果我们的对外传播主题中有太多“我很大”,就容易被人利用,让弱者误解:“你好大,我害怕!”——前半句是我们自己做的,后半句是别人加的!
      所以,中国的国际传播要学会弱传播,要尽可能扮演弱者的形象。如果非要以强者的身份出现,则要进行舆论的转换。
      这种舆论转换有三个路径。
      采取弱者的姿态。用弱者喜闻乐见的方式进行表达,要学会卖一个破绽,要知道没有缺点的人是可怕的,没有破绽的国家也是可怕的。要学会自嘲与幽默,这是强者的专利,也是强者的智慧,它拉近了与弱者的关系。中国的国家形象片有各种震撼与感动,但很难看到有趣、可爱与无伤大雅的玩笑。什么时候中国的国家形象片学会自嘲与幽默,中国的国际传播才开始成熟,真正自信!
      表达强者的担当。强者要被人接受,就要表达担当。担当不是简单地当领导者,而是对责任的担当,对秩序的担当,对规则的担当。一个有责任的强者,弱者愿意依附;一个讲秩序的强者,弱者愿意跟随;一个守规则的强者,弱者不会恐惧。
      建立与弱者的连接。如果强者的存在是保护弱者、照顾弱者、扶持弱者,那么,他就是弱者所拥护的英雄形象。
      有位教授曾到东南亚某国,发现当地人对日本印象很好。一问才得知日本帮助他们建了一所好医院,收费低廉,甚至免费,服务也特别好。中国的对外援助,大量是基础设施,跟当地的强势群体关系不错,尽管对当地经济帮助很大,但与老百姓的直接获得感还有一段距离,这就容易拉远与弱者的连接。
      这使我联想到20世纪50年代,国家在西藏等边疆地区的传播,反映最好、见效最大的就是军医。他们救死扶伤,让哑巴说话,少数民族视之为救苦救难的菩萨,对强者的解放军就有了巨大的好感。平民中的病人是弱者中的弱者,强者与弱者的连接就起到巨大的舆论作用。
    群体形象的群像传播
      “中国威胁论”的第二个舆论发酵点,就是群体形象的群像传播。
      厦门大学教授周宁认为,今日西方对中国的看法主要有两点:一是“中国威胁论”,二是“中国崛起论”。中国很多人的反应是:当西方人说中国威胁的时候,就不高兴;当西方人说中国崛起的时候,就兴高采烈。殊不知这两个观点是一个硬币的正反面,只有中国崛起了,才可能有威胁。“中国崛起论”和“中国威胁论”实际是同一个问题的两种不同心态,它的核心命题是中国力量的合法性。周宁教授以中国抗洪救灾为例,分析了西方世界产生“中国威胁论”的文化逻辑。
    九十年前卡夫卡写过的一篇荒诞小说《万里长城建造时》。小说的叙事者“我”,一位中国的南方人,像许许多多的天朝百姓那样,在“苍穹几乎遮盖不了”的土地上修筑帝国的城墙。为如此广大的帝国修筑一座围墙,工程已浩大到超越任何一个个人的努力与想象。无数岁月里无数代人,永远激情澎湃,像蚂蚁那样劳动,毫不迟疑地牺牲,究竟是因为什么?那种将个人微弱的力量统一在一起的令人敬畏的、难以捉摸又难以抗拒的、坚定如一又变幻无常的集体意志,是令人羡慕,还是令人恐惧?
      这种心态耐人寻味。卡夫卡的想象与困惑并不是他一个人的。建立在个人主义基础上的现代西方资本主义文明,始终对东方奇迹般的“集体主义”感到吃惊。汶川大地震后,中国用举国之力抗震救灾,无数解放军战士、灾区民众、志愿者、捐献人表现出的赈灾壮举,再次让西方人看到那种东方式的、可敬又可怕的集体主义精神。我们注意到西方媒体关于汶川地震的报道,主要内容可以分为三类:一是最初关于“事实”的描述,其中多表现出道德意义上的同情;二是关于“意义”的反思,道德意义上的同情淡化,文化反思出现,他们开始关注中国救灾活动中表现出来的“集体主义”与“爱国主义”热情;三是意识形态性宣传,在中国人的“集体主义”与“爱国主义”热情中,他们发现后冷战时代的意识形态壁垒与中国威胁的阴影。
      起初他们感动,既而开始反思,最后竟然感到恐惧。西方人注意到一种令人震惊的集体主义激情,正通过抗震救灾运动席卷中国……
      集体主义激情在本质上与西方现代文明的价值基础相矛盾,同时也唤起了西方传统的中国形象记忆。启蒙思想家奠定的西方现代文明价值基础强调个人,主张个人价值优先于群体,不管是国家还是社会价值。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拥有绝对的自由与幸福的权利。任何要为他人或汇集他人之名的集体牺牲个人的提法或主义,都是骗局。这是个被追问的哲学或文化价值的问题。如果每一个人都为他人牺牲,那么,谁又是那个他人呢?如果每一个人都为他人的利益自我牺牲,个人最终变成牺牲品,那么,谁来享用这种牺牲呢?如果他人成为空洞的集体,这一集体的名义是否可能被窃取?
      西方现代文化在确认个人主义价值基础的同时,也开始在东方与古代寻找排斥性的“他者”……
      周宁教授揭示“中国威胁论”的文化逻辑,就是西方对东方集体主义的理解与想象。但跨文化传播研究,除了要分析文化的逻辑,还要探讨传播的逻辑。
      集体主义文化在舆论世界的表现就是喜欢传播群体形象的正能量:万众一心,众志成城。但群体形象在传播上存在着先天的舆论困境。
      第一,喜爱度。群体形象很难让人们喜爱。养宠物的就知道,养猫养狗的人最多,即使少数特例养狮子、蜥蜴、蛇,都是个体的动物,极少看到人们把蚂蚁、苍蝇、黄蜂这样的群体动物当宠物养。
      第二,情感度。即使有人养蚂蚁、苍蝇、黄蜂,也无法对几百只昆虫一一命名,不仅不容易分辨,而且即使分辨得出,也记不住。没有名字的东西,就很难产生感情。电影里不管是英雄的牺牲,还是普通人的死亡,只要是有名有姓的个体,都容易让人唏嘘感叹。而一旦变成群体,成千上万的人死亡,都不太容易令人产生情感涟漪。就像观看《泰坦尼克号》电影,里面总计两千多人死亡。那些无名氏的死亡,观众可能震撼,却不太会心碎,只有杰克与露丝掉到海里,观众们的眼泪才唰地掉了下来。
      且不说对人,就是对动物也是如此。你会吃无数鸭子,但你不会吃唐老鸭。网上曾经刷屏一张照片,一只鹅被捆在摩托车后座,它从行李袋里探出头来,与地上另一只鹅吻别。照片为什么感动了千万人?就因为它变成了独特的个体。那些被感动的人们回到餐桌上,他们照样吃鹅,但如果告诉他们,餐桌上的鹅就是那只吻别的鹅,他们就难以下口。
      两只鹅深情告别的图片感动了无数网友(据新浪微博图片临摹)
      让人狠心起来的方式,除了把对方妖魔化,还有就是把对方群体化。“舆论群体化”是“反情感传播”的一个工具。你要无视一个生命,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群体化。人们的情感建构都是具象的,所以感动你的都是一个个人物,而不是一个个群体。情有独钟说明情难“群”钟。所有的电影,都是有主角的。动画片里为什么昆虫的题材很少?就是因为昆虫很难个性化。即便是写群体的动物,一定会有几个特别的角色,而且其形象要格外不同,否则,无法辨识的东西很难让人产生特别的情感。
      第三,安全感。群体如果步调一致,就会令人怀疑是不是受到控制;群体如果无序运动,又让人担心会不会发生意外。前者导向专制的形象,后者带来莫名的恐慌。动画片《狮子王》里,当成千上万的牛狂奔的时候,连狮子也会心生恐惧。小时候妈妈会说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就是因为人群扎堆的地方存在着太多的不确定性,往往没有安全感。
      很多人患有密集恐惧症,主要症状是对密集排列的事物很敏感,如池塘里的青蛙卵、蛆、蜂巢、莲蓬等,密密麻麻的小点令人感到不适。密集恐惧症就是群像传播的一个结果。
      第四,传播力。诗歌、小说最容易传播的一个原因就是个性化。人们记住的是李白、哈姆雷特,而不是唐朝人或者丹麦人。
      群体形象无论在喜爱度、情感度,还是在安全感与传播力上,都不占优势。那为什么中国的国际传播那么爱用人海战术呢?无论是奥运会开幕式,还是运动员入场式,整齐划一的步调给人的形象是吃力不讨好的。广场舞跳到悉尼歌剧院,七千人旅游团在美国升国旗唱国歌,万人旅游团血拼迪拜,我们创造的这些形象,真的达到了预期效果吗?
      “中国威胁论”本质是政治问题,基础是文化问题,而关键在舆论传播。传播的问题最好用传播的方法来解决,哪怕是涉及政治与文化,也要用传播的手段来解决。
      “中国威胁论”是建构出来的,解决它的方法就是解构。针对群像传播方面,具体的方法如下:一是减少中国形象中群体形象的比例,大幅度增加对个体形象的塑造。为什么要讲好中国故事,而不是讲好中国观念?关键在于故事一定是一个个具体的形象。二是如果需要群体形象,一定要个性化,要有主角,要能够识别。当群像的中国人让西方人无法辨识时,被妖魔化的概率就大大增加。反过来,姚明就很难被妖魔化。除了政治人物以外,姚明与成龙应该是全球最有知名度的在世的中国人,但两个人还是太少了,如果普通的美国人能够记住20个像姚明、成龙这样有知名度的中国人的名字,中国的国际传播就会大为改善。三是学会还原。除了个体化,还需要还原环境。中国的国家形象片不仅偏爱把几个不相干的人聚集在一起,而且经常把人物脱离出他原来的生活环境来拍摄。有一个在时代广场播放的企业宣传片,把穿着白衬衫的李彦宏、马云、丁磊三人摆在一个框里,没多少外国人能够辨识他们的脸,乍一看,还以为是衬衫广告。四是多塑造家庭形象。家庭是东西方主流社会都认同的价值观。家庭关系最真实、最亲切。可是,家庭形象、家庭场景却是中国形象片最容易忽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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